诸君,我最喜欢种土豆了。

君の知らない君の歌。

纯捏造警告。

 

 

 

 

君の知らない君の歌。

  

现在想起来,连那个女生的名字都不知道。

 

门田京平,15岁,本来没有就读高中的打算。因为兼职地方的师傅诚恳的劝说,至少要具备一般程度的学力,所以干脆选择了离家最近的那所学校。偏差值不高也不低,尽管位于池袋却意外的校风和平,并且毫无私立学校的自觉连制服都和国中一样是黑色的立领,让门田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虽然也有过混迹于不良少年之中的时代,门田本身却丝毫不喜欢那种过分热烈的氛围。“外表看起来是硬汉派,但小田田其实是智慧犯哦!”被这样有点轻浮的称赞,是毕业很久之后的事了。即使看起来和刚刚脱下国中制服的小毛头们差了几个位阶,门田依然只是个走在“正常人类道路”上,还对学校生活带着几分期待的普通高中一年生。

中三的时候身高突破了 170公分,虽然周围同学的发育情况也不慢,门田还是稍稍有些出挑。加上在体力劳动中锻炼出来的肌肉,让他看起来更加接近青年的沉稳感,而不是少年的青涩浮凸,不过门田倒是毫不介意这种突出,没有染上猫背的毛病,总是舒展着骨骼,堂堂正正的直视前方。

因为开学典礼的关系,门田摘下了一贯的头巾,不过额发还是用发胶牢牢的固定起来。经常会被人嘲笑是老派作风,但是只有这一点门田是毫不相让的,或许这是他认为的男子气概的表现。

“那是因为未来的门田君曾经回到过去拯救了他自己,那个发型牢牢印刻在年少的门田君心里了……”对于这么说的家伙,门田只是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沉默的微笑了一下,引起后座上两人的窃窃私语。“他笑了。”“呜哇,是真的唉~小田田也有时间操控能力,好棒!”“虽然名字不是那个发音开头,一定是隐藏在历史洪流之中的……”

可惜插科打诨的二次元捏它不论在哪个时间点的门田都无法了解。现在,稍稍上吊的眼角显露出锐利,配上古典的黑色制服,意外的有着退避他人气场的少年对于周遭的环境毫无理会之意,安然端坐在折叠椅上等待着开场。

窃窃私语的声波突然放大了几倍,门田同学有些茫然的时候,一个过分挺拔的身影从过道掠过,停在了门田视线的正前方。称得上比例完美的高挑身材,大概比门田还要多上几公分,发育期特有的瘦削感和匀称肌肉很容易让人产生单薄的错觉,门田也因此在之后的事件中吃了大亏——当然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头金发。

“那个就是……”

“那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

“糟糕。”

“危险。”

“可恶。”

“怎么办……”

“传说中的……”

“呜哇,好可怕!”

会场里所有的声音和视线都指向那里——“平和岛静雄”。

与这个名字不相称的新生丝毫没有反省迟到的意思,带着不耐烦的表情笔直的坐下,用可以算是怒视的眼神盯着正前方的舞台,正要上前的教导主任似乎打了个寒颤。

“哎呀哎呀。看来今天没来及喝牛奶啊。”身旁的人有点轻浮的嘟囔着,门田不禁侧过头去。明显留着稚气的脸上却配着学究风的黑框眼镜,少年发现了门田的目光而笑嘻嘻的迎上去:“门田……君是吧?我是岸谷新罗,请多指教啰。”礼貌性的点点头,门田又转过头去,看着教导主任手忙脚乱的试音。

“噗,终于发现了啊。”岸谷继续絮叨着。平和岛仿若扫视全场一样转动着脖子,渐渐有些坐立不安起来。“这家伙其实挺紧张的,知道迟到了就直奔空位。”门田稍稍回了一下头,果然有一个新生正手足无措的站在后面几排的椅子旁边。

教导主任终于搞好了那个古董级的麦克风:“开学典礼即将开始,请各位新生马上入座。”刚要站起身的金发少年,出乎门田和其他绝大多数人的意料,居然乖乖的坐了回去,虽然姿势越发的别扭起来。

“坐在了麻烦的家伙旁边呢……尽管迟早是要碰面的。”岸谷淹没在校歌齐唱里的最后一句话,让门田不由自主的盯着平和岛身边看了一会。还算规矩的黑色短发,制服上衣虽然有些短得过分,露出了里面的红色T恤,但是看不出什么太出格的地方,大概只是叛逆期少年的自我表达。对方好像注意到了视线,半侧过脸来对着这里扯起了嘴角。

那是一张称得上俊美的面孔。门田在一开始对于折原临也的印象仅止于此。

知道岸谷和平和岛的关系,是开学以后没多久的事,来源当然是娃娃脸的理科爱好者(自称)岸谷本人。不知道算不算跟外表相称,岸谷本人意外的聒噪,当然这一点在开学典礼上已经初现端倪。“因为门田君很可靠的样子,我觉得说出来也没关系。”明明已经开春却热衷于在制服外面套上白色风衣的少年这么说着。不过换句话来说,“如果有了什么事情,恐怕也要门田君来帮手解决”的意思倒也坦率的表达出来了。

没问题吧,这么的想着,从斜后方过来的视线扎着没戴头巾的后脑勺略微刺痛,当然这不过是余光的威力。

但是沐浴在这种射线中心的人却活蹦乱跳:“我说啊,小田田~”

“我是门田。”

“小田田呢,真是在意外的地方执着呢。”

明明不是念不出来的发音,却坚持要用幼稚的外号来称呼门田的,正是折原临也。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名字发音太奇怪了,门田只能这样宽慰自己。因为认识没有几天就被过分亲昵的称呼,让他显得有些不自在。

“那个人是归国子女吗?”

“谁?”

“折原临也。”

“啊?”娃娃脸的高中生忍不住大笑起来:“我可以保证他是生于池袋长于池袋,搞不好没怎么离开过池袋的日本人。”

因为过于拗口的名字读音和近乎无神经的自来熟行为而产生了疑惑的门田略微有些后悔:“抱歉,问了奇怪的事。”

“不过奇怪的不是门田君,而是临也的父母才对。起名字的时候大概想得实在太多了……说起来他的妹妹们的名字也够呛的。”

据说因为父母的原因与平和岛静雄是青梅竹马,又因为是折原的国中同学而处于重重的漩涡之中,岸谷本人倒是没有身在台风中心的自觉,一派轻松自如的模样。

门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都是些麻烦的家伙。”开学典礼完了以后,班导有些无奈的敲着讲台。众人的视线立刻都集中在后排的金发少年身上,当然也不乏有几个分散到了门田自己这里。但是实际的情况比门田所预想的更加复杂。

其一,也是最明显的问题,平和岛静雄的“体质”。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接受了国中学长的建议而染成了标志性的金发,虽然避开了一部分“已经了解平和岛静雄这种存在”的家伙,却也招惹了不少看不顺眼这么嚣张的新生的家伙。甚至还有上课途中突然冲进教室,明明知道是谁却装模作样大吼“平和岛静雄是哪一个”的蠢家伙,结果是被正在上课的班导喝斥出去,停学了三天——不幸的是忍不下这口气的学长在放学后拦截了平和岛,让三天的停学期变成了三个月的入院期。

其二,平和岛与折原从认识的当天起就单方面交恶。折原似乎热衷于惹恼平和岛这件事,并且不管对方的意愿一直在周围打转。平和岛虽然摆出了厌烦的表情,但也没有做出太过激的举动,在岸谷的周旋下勉强保持着平衡。

其三,岸谷新罗的趣味。看起来除了稍微聒噪一点其他方面最为正常的岸谷,父亲常年在国外工作,家里似乎养着不得了的东西。对青蛙解剖这种即使是男生也不怎么开心的课程表现出极度熟练手法的岸谷,让其他同学包括门田都有着小小的不安。

其四,折原临也那张俊美的脸。如果硬是要比较的话,门田认为平和岛其实是更为帅气的人,不过女孩子们可没有这种想法。围绕在折原身边的女生从开学第一天就有增无减,折原也以岸谷啧啧称奇的高超手腕周旋于众人之中,即使要摆出飞行员那种和空乘跳康康舞的壮观扇面大概也毫不为难。不过另一方面来说,也会影响到同性别学生的情绪。面对大喝一声“吵死了”的班长,折原的态度是软言安慰了生气的女生,向班长适当的道歉之后被簇拥着离开教室到庭院里去。对于已经化为猪肝色的班长,岸谷适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人与人是不一样的。”说出了这种一点都起不到安慰作用的词语。如果仅仅是这种程度的骚动就好了,传言说同样拥有极高人气的狮子崎学长也注意到了折原,希望不会惹出什么事情来。

门田咬了一口炒面面包,背靠在椅子上,注视着窗外可以说相当晴朗的、蓝色的天空。

“忧郁的颜色和你不相配。”不用转头也知道是岸谷:“如果能选的话我觉得还是明亮一点比较好。”

门田略微有些动摇:“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谁借用我的嘴在说吧?”岸谷满不在乎的放下便当盒:“如果是考虑狮子崎前辈的话,大可不必担心。就算七不思议是假的,有关狮子崎前辈的事迹也不会有太多水分,那个人是表里如一的优秀的人类。”

顺着他的目光,门田瞄到了在庭院里享用着女生们热烈的便当服务的折原:“平和岛呢?”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歪曲门田的意思,岸谷指了指天花板:“应该在天台。傻瓜和烟都喜欢高处嘛。”

来神的天台是开放的,平时也有不少学生喜欢聚集在上面午休。但是门田带着两罐果汁上去的时候,只有平和岛一个人孤零零的背靠栏杆吃着咖喱面包,手边是家庭装的牛奶。心里想着莫非是钙质摄取太多才会长成这样个子,门田把果汁放在牛奶旁边,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坐下:“偶尔也换换口味吧?”

平和岛拿起果汁,有些犹豫的开口:“谢谢。”

意外得到了坦率的回应,门田打开了手里的果汁。夏季水果的味道微微滋润了干涸的空间,即使没有话语交换也有种轻松的气氛。

“今天怎么吃面包?”门田记得平和岛一向是带着便当来的,让人体会到“啊这个人也是有家族的”而产生了不少的安心感。

“被打翻了。”

简单回应的语气里压抑的情绪让门田能想象出那种场景。看来又有几个不要命的家伙倒了霉了。平和岛似乎相当重视家里做的便当,即使是岸谷要交换也一副绝不相让的架势。

“你……”门田刚刚开口,天台上又多了一位和平的侵略者。“对于正常的高中生来说中午吃面包怎么能行呢,没问题的,来分享我的便当吧!”

岸谷提着的并不是刚才看见的便当盒,而是有着三层构造华丽过头的赏花郊游用制品:“来吧,不用客气!”

“你刚才吃的似乎不是这个……”

“刚才那个是爱妻便当,怎么能给其他人吃呢?”

姑且不管这种奇妙的逻辑,平和岛倒是毫无客气之意,已经打开了第一层。令人意外的是里面没有什么惊奇箱似的古怪菜品,丰富而朴实的家庭手作料理吸引着高中生几乎无法填满的胃。

“还行。”简短的评述之后,平和岛做了个开动的手势,夹起了煎蛋。

“那我也不客气了。”抱持着疑虑的门田先尝了尝炸鸡块,味道倒是不差,就是有种熟悉的感觉:“岸谷……”

“叫我新罗就可以了。”

“这个莫非是你自己做的?”

“正解!人家怎么好意思麻烦亲爱的做这么多呢~”

“其他方面都很好,只是做菜还是算了吧。”

“这可真是过分的评价啊,静雄,她会伤心的,不让你来我家吃火锅哦!”

“她倒是比你有自知之明。”

话题的中心大概是岸谷的女友,门田只是略有耳闻。所谓的“略有”就是岸谷在各种机会里不停炫耀的“我家的那个她真是美丽大方又能干”这种程度。

“不不,这可根本不是‘略有’的问题,那位医生在这种地方的无神经也真是够了不起的。”“没错,这种程度足以让人大喊‘\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而狂喜乱舞了。”“没错没错。”姑且不论后座上笑嘻嘻说着一般人听来恐怖的话题的二人,是不是和言论一样气度狭窄,至少门田没有表现出反感。

“哦,真是十分热闹呐,新罗君。”

勉强算是其乐融融的气氛持续了没有多久,穿着违反校服要求的过短上衣,刚刚还被近半个班的女生围绕的话题人物登场。一瞬间,门田就感到了空气的变化,转头看了一眼平和岛,那种炸毛的戒备姿态让门田确认自己不是敏感过度。

“一起吃便当什么的真是太开心了。”折原自说自话的坐在岸谷身边,隔着巨大的便当盒笑嘻嘻的看着平和岛。

把手里的筷子丢下,平和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刻从地面弹起:“真是让人吃不下去。多谢款待。”抓起果汁和咖喱面包动作利索的消失在门口。

“你不是在下面吃过了?”岸谷瞥了一眼庭院,倒是没有任何阻止的动作。

“哎呀,那是爱呀。那是我对于女生们的爱的回应行为。”标志性的摊开了手:“爱可不是物质性的,难以果腹啊。”

果然很麻烦。门田这么想着。

但是并不讨厌。

相对于过分极端的折原,人格扭曲的岸谷以及怎么看都是人型兵器的平和岛,看似难以接近实际上最为沉稳的门田其实也有着不错的评价,不知不觉在身边聚集了不少人。门田倒也不觉得为难,诚恳公正的态度形成了颇有人望的小团体。

可是不太一样。比起被依赖被仰慕被追随这种情感,门田和其他三人的相处是更为平等和放松的状态。稍稍夸张的古典形容,大概就是“能够站在一起”的感觉吧。不过事实证明,这可能是门田最初的幻觉。

 

事情的开端也非常的古朴,有一个女生出现了。

门田是回家社的,虽然不少同学因为他的体格和运动神经想拉着他加入这个社团那个社团,但是全部都被婉拒了,其中也包括狮子崎学长所在的足球社。公开的理由是要回家做家务,虽然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会表现出“震撼”、“爆笑”、“怀疑”等表情,但是没有人会当着他的面提出异议。当然真实的理由是要去打工——学校并没有明文禁止打工的条例,不过身为私立学校总有些必须遵守的低调原则。非常喜欢现在这份兼职,甚至是为了能够继续工作而来上高中的门田,自然不想让人找麻烦。

这一天也是如此,门田在下午的课结束之后,立即离开了教室。主运动场太过热闹,门田选择了走第二体育场的附近。突然的,有人出现在他面前:“门田君,请……帮帮忙。”端正的脸孔上清晰的留下了被揍的痕迹,女生微微的抽泣着。

“不要紧吧?怎么了?”门田认出了对方,应该是经常来找自己的小集团里一个男生的女朋友。两个人在开学之后不久就开始交往,现在正是恩爱期,经常出双入对,也有几次带着来找门田。即使门田对这种信息并不热络,也混了个脸熟。

女孩子无力的蹲在地上,掩着脸孔哭起来。“伤的很重吗?我送你去保健室吧。”对于女孩子的眼泪没辙的“硬汉派”门田有点慌张。

摇了摇头,女生抽泣着:“我……我没有关系。门田君,请你救救阿彻他们。”

“怎么回事?”

“平和岛……平和岛他……发狂了。”

从相当破碎的语言里组织起来,过程大概是这样。阿彻他们聚集在天台聊天,后来平和岛上来了,几个人本想避开他,就要离开,没想到平和岛突然动手,并且不分青红皂白,连女生都挨了好几下。

门田让女生先去保健室,自己一路向着教学楼奔去。说起来这帮人也是自动自发的跟在自己身边,其实并不存在责任之类的义务……但是既然对方信赖着自己,那作为男人必然要有着相应的担当。更何况,无论什么情况下,对女性出手都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这是门田的原则。

天台上有两个人已经趴下,阿彻靠着墙勉力维持着,看到门田的到来,以难以分辨的音量喊了一声:“门田君……对不起。”就晕了下去。

门田接住他的身体,让他顺着墙靠下去,然后转过了身,看着那头映着夕阳余晖的金发。对方毫发无伤的站立着,除了制服的扣子被扯掉了几个,显得有些凌乱。

“这是怎么回事?”

“可恶……制服又完蛋了。”

“这是怎么回事!平和岛静雄!”门田提高了音量。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对方没有悔改的意思,反而向着门口走去。

“回来。”

平和岛无视了最后的警告,然后,腹部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迎上门田愤怒的眼神,平和岛锁紧了眉头。

“啊,好麻烦!麻烦死了!”这么说着,平和岛把制服扔在了一边:“这是第三件了,我可不想再听唠叨。”

初交手的一瞬间,门田就感到了后悔。门田对自己的身手是有自信的,在体力劳动中锻炼的肌肉和判断力,加上一起工作的大叔热心传授的拳击基础,以一挡十的经历也有不少,可以说是在实战中成长起来的。

但正因为如此,门田迅速的判断出自己的对手,并不是一般而论的“干架专家”而已。出拳的速度和力量完全不是从那可以算是单薄的身材推断出,加上因为身高造成的腿长的差异,平和岛的动作显得异常流畅。

门田并没有因此被压制,反而在场面上显出优势。灵巧的闪避开平和岛的动作,找寻了破绽出手。对方完全谈不上有章法,而是凭借着速度和蛮力以及在打架中总结的经验,对于自己的攻击采取了不闪不避的态度。

正是这种态度让门田恐惧。按照手上的触感,平和岛的肋骨恐怕已经断了两根了,可是他毫无疼痛的反应,依旧攻势不减。

难道这就是喝牛奶补钙的结果么……脑子里闪过不着边际的念头,门田的脸上挨了第一下。准确的说,应该是擦过,但是这一下已经让门田眼前一黑。感觉像是脑震荡一样,脸颊上湿润的液体应该是出血了。门田花了几秒调整好呼吸,才能看清楚眼前的身影,然后又是一拳下来。

很可怕。

平和岛静雄很可怕。

门田深深的认识到这一点。左手的手腕脱臼了,他尽全力接了回去,平和岛的右脚也开始不灵活,但是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以微妙的平衡站立着。

很可怕,但是不想放弃。

有个声音无比喜悦的这么说着。好高兴,好开心,好痛快,好想继续下去。好像有什么东西挣脱了枷锁,让门田的嘴角微微上扬。

啊啊,真好。

人类果然就是这样单纯的生物。

但是就因为这份单纯而感到兴奋。

实在是太棒了。

腹部又挨了一脚,咳嗽里已经带出了不属于口腔的血液,门田预计自己只能再承受平和岛一下。平和岛的呼吸也早已经乱掉,步伐有些摇晃起来。

不管怎么说也是最后了,虽然没有太大的把握。趁着平和岛出拳的间隙,门田一脚踩上他的右腿,借着加速度和体重优势把平和岛掀翻在地。对方似乎没有这样的准备,背部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平和岛迟疑了。门田把左手架在右臂肘间,就要往那张端正的脸孔上直捣下去……

“到……到此为止。”天台的门被用力的踹开,岸谷喘着气拉住门田的手:“到此为止!”

门田恍惚了一下,好像从梦中清醒过来:“啊……哦,是岸谷啊。”

“赶上了。”看见门田起身,岸谷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本人最讨厌体力活动了。”

“你是掐准着时间上来的么?”平和岛也坐起身。

“喂喂,你以为我是等着机会看戏?你的干架我已经看到不想看了。”

“他那一下捣下来我也没问题。”

“肋骨断了两根,右脚已经骨裂,你省省吧。门田也坐下吧,你的左手我一会帮你重接一下,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无缘无故这么拼命,所以说你们这些家伙啊,真让人操心!”岸谷好像稍微恢复了精神,站起来说教道。

“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门田的声音带着干涩。

岸谷有些犹豫的撇开了头:“很多情况啦,先跟我回家吧。小静,站的起来吗?”

“嗯。”平和岛点了点头:“那些家伙怎么办?”

“一会就有人来了。”

“真是不负责啊。”

“我可不是慈善机构的,你和门田君都给我老老实实的付医药费!”岸谷率先走下了楼梯,平和岛看着门田:“走吧,这家伙的医术比他的吐槽功夫好很多。”

门田带着些微的不解点了点头。

 

把打了石膏的左手安放在身边,门田看着病房窗外已经绿意盎然的树叶,体会到夏天即将到来的热度。

“轻微的脑震荡,没有伤到内脏,你真是命大。”穿着“真正的白衣”的同班同学这样笑着说:“不对,应该说真是厉害,我第一次看到能和小静对打,还能全身而退的人。”

门田挥了挥左手:“不是全身而退。”

“脱臼和骨裂而已,损伤很少了。”

“平和岛君呢?”

“跟之前说的一样,断了三根骨头。不过你不用担心他。”

也正如岸谷所说,自己躺在床上的这段时间里,平和岛已经安然无恙的去上学了。骨折也好骨裂也好,对他来说似乎是家常便饭,不,可能比吃饭还随便,只能算是章鱼烧之类的零食而已。“那家伙的健康程度可是非人类级别的。”岸谷只是暧昧的说出戏言。

其实从挨了第一下开始,门田就知道事情不是如自己所想。如果真的是平和岛,那几个家伙估计留不下这么完整的形象。

但是自己没有停手。

无论如何都没有停手。

在被岸谷阻止之前都没有停下的意思,一点都没有。

这种过度危险的,想测试自己极限的喜悦,现在的门田不想再度体验。初次也是最后一次,深深的锁在心中比较合适。

阿彻来过一次,他的伤并不严重。在门田的病床前低着头半响,才开口说出情况。当时他们在天台抽烟,后来有一群学生也上了天台。

“虽然穿着来神的制服,可是从来没有在学校里看见过。”阿彻说道:“抽烟的事确实是我们不对,但不论怎么看,对方都是故意找茬而已。”

莫名其妙的就打了起来,然后惨败,对方扬长而去。女友说要去找人帮忙而匆忙的离开,之后平和岛静雄也来到了楼顶,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找什么人。当然他看见了阿彻他们,但是既没有动手的打算,也没有救治的动作,只是“看见”而已。

“这时候门田君你就来了……”事后才知道是女友假装被打,还说出是平和岛出手的这样的伪造情况,少年十分痛苦。当然,更痛苦的是心爱的女友也从此消失不见。

“其实她不是来神的人,说自己从国中开始都上的公立学校,很向往私立的生活,正好有朋友考上了来神,所以借了她的制服来玩。认识之后平时都是靠手机联系,见面时候也都是她到这边来……我对她一点都不了解……”完全落入了他人的圈套之中,少年说到最后,大概惭愧混合着后悔的感情占了上风,捂住脸哭了起来。

“回去吧,会好起来的。”门田这样劝慰着。说自己没有受到伤害是假的,但是说他没有为这样一个机会而心动也是虚伪的。是自己决定了,顺从他人的步伐而舞蹈,面对危险的事情产生了饥渴。在听说平和岛打了女人的一瞬间,本该产生的怀疑,被这种兴奋所掩盖,而没能得出冷静的结论,这一切都是因为想要试试看。

做出了错误判断的是自己,那么承担责任的也必须是自己。同理,还有一个人必须为此而付出代价。

门田京平,15岁,还处于对自己严苛,对他人的罪恶也不饶恕的状态中。

 

回到学校之后,门田变得有些忙碌。除了赶上课程的进度,他还着手调查事情的经过。虽然没有任何可靠的情报,那群穿着来神制服却不是来神学生的人,就这么消失在了空气中。除了阿彻他们几个人,再也没有别人注意到这种异常。

门田和平和岛以及岸谷之间的气氛,却有了小小的变化。岸谷来找门田聊天的情况减少了,更是没有一次聚在一起吃午饭。门田集团和平和岛的对抗已经传遍了来神,甚至不断有人来“投靠”门田,让门田很伤脑筋,干脆的解散了这个不成形的小团体。但是门田本身一战成名的事实却无法改变,可以说给来神的其他学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往后的日子里,门田常常作为仲裁者出现在各种麻烦的场合。

“折原。”门田站在天台上,俯视着楼下的庭院:“我知道你在。”

黑发的少年坐在水塔边缘,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但是却掩不住眼角的淤青伤痕:“小田田,有什么事吗?”

“我是门田。应该是我来问你吧?”

“关于什么呢?”折原轻松的跳到落差不小的地面上:“关于你那还没愈合的左手?”

门田的左手停在折原的眼前十公分,硬生生的收了回来。折原的手里握着闪亮而危险的违禁物品:“要见能和小静打成平手的人,我可不敢空手而来。”

不是没有胜算,但折原意外的坦白态度让门田有些吃惊:“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很喜欢人类而已。人类,LOVE,爱!这其中也包括小田田你哦,把手放好,我暂时也不希望你再次入院。”

“那种东西我不需要。”门田生硬的说。

“但是这其中有一个我无法去爱的人,那就是小静啦。看见他和我倾注了爱情的人类们其乐融融,真是不爽到极点的一件事。那种家伙不配得到他人的爱啦。”说出了让人觉得“这家伙一定是脑子坏掉了”的话语,折原挥舞着蝴蝶刀向门口走去。

啊,就是这样,那种违和感终于消除了。门田感到一阵轻松。横亘在四人组之间的那种复杂的情绪,大概就是折原散发出的恶意扭曲而成吧。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一步,门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看着那个即将消失在台阶下的张扬背影,门田的脑海里突然重叠上一个身影。那是在很多年前,会叫他小田田,并且很擅长摆弄昆虫的童年“朋友”的模样。

“喂,临君,你想成为什么?”

折原转过头来:“我很喜欢小田田现在的态度哦,不过我也很清楚小田田的实力了,给自己找麻烦什么的虽然愉快,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喃喃的哼着下一个是谁呢,下一个是哪一位呢,下一个是哪里的哪一位呢,后来成为新宿情报贩子的少年在当时还会忍不住炫耀做了坏事的喜悦。

门田顺着防护栏向下望去,庭院里的金发少年注意到了门田的视线,仰起头,扯起嘴角,比了比眼眶。楼顶的少年忍不住微笑起来。

“Good Job!”

 

“然后呢?”即使在车内也不摘下帽子的女性急切的追问。

“没有什么然后了。”头发后梳的青年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看着后视镜里的两人。

“哎?居然没有门平联盟大战折原妖怪,超失望。”明显带着异国血统的青年抱怨道。

“那个听起来就很弱的联盟是什么玩意。”车主嚷嚷着:“不准在后面偷吃零食!”

“下次来讲狮子崎前辈大战毒贩组织吧,小田田。”

“这个不错!感觉可以有写小说的灵感哩!”

“写小说是你年轻时候犯下的错误吧,现在还想重蹈覆辙么?”

“这只是一种比喻啦。”

门田沉默的望着车窗外的夜景。那之后又过了几年呢,自己才获得了这些能够并肩站在一起的友人。与来神其他三人的关系倒也不是完全割裂,但是高中时候的气氛已经再也不会出现了。

“不过话说回来,折原临也这家伙,从以前开始就这么恶毒啊。”提出正论的是自称“唯一的正常人”的渡草。

“嗯,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好难的词汇!是该说是腹黑好呢还是别的什么……”

“中二病末期确认!=v=”

“超认可!wwww”

“就说不要用那种不能用语言传达的表情啦!”一边开车一边查看短信却发现是后座上两人恶作剧的渡草烦躁的回过头。

“看前面啦看前面啦!”

“小田田快阻止他!”

厢型车有些扭曲的行驶在夜晚却更显得繁华的街道上,身在新宿的情报贩子连续打了几个喷嚏,继续在网路上编织着阴谋的丝线:“大家好,我是奈仓哟,今晚大家过得开心吗?”

此时距离黄巾贼和蓝色平方的最终斗争还有一年,而Dollars的头领在遥远的老家,已经陷入了安稳的睡眠之中。

把手臂靠在车窗上的青年,听着车内的喧哗,嘴角泄露出的笑意让沉稳的脸掺杂了些许的柔和。

晚安,池袋。明天一定又是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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