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我最喜欢种土豆了。

[新荒]もう恋なんてしない。

小标题都没啥意义……本子名感谢普宁宁w

全部放出~

被一眼看出了为了对得起TAG所以抢跑一个吻www


 

1.ここではなく、あそこでもない

 

隔着玻璃,雨声依旧传了进来。
“很大。”
福富望了望窗外,重复了一次。对于处在社办内部的学生来说,只是雨水不断从屋檐上落进排水口里,但是外面则是迷蒙一片,现在几乎无法看清楚远处的景物。
“今天没办法了,各自进行室内训练吧。”
三年级的前辈这么交代过,众人也就解散了。箱学的自行车竞技部属于县内乃至全国都极受瞩目的社团,自然拥有着不止一处的专业训练场所,即使在雨天也有充足的室内活动设备,绝不会浪费时间。
荒北靖友却没动,用运动外套上的帽子遮住了脸,依旧背靠在长凳上。
箱根地区本就多雨,明朗的秋季逐渐远去的时候,因为气流交汇而下起阵雨是常有的事,半途遭遇上一般也不会中止训练。不过下的这么大的情况倒是不多,再进行户外的练习,无论是对于车体还是车手,危险度都太高了。
……道理当然是这样,但是对于个人情绪来说,这些都没什么意义。
荒北靖友不喜欢雨天。
雨天的骑行里需要思考的事情太多,速度的调整、角度的放缓、车体的状况,还有从前进方向上飘进眼睛里的水滴——和平时的汗水不一样的冰冷气息,统统都让人厌烦。
当然,因为下雨而不能骑车,是更让人厌烦的。
“啊……烦人!!”
忍不住习惯性的发起了牢骚。荒北从来不是什么内敛的人,喜怒过于形于色也惹出了不少麻烦,不过他并不以为意。对于不喜欢的事情说不喜欢有什么不对吗——这么堂堂正正的驳斥之后,倒是也获得了不少共鸣。
自行车部里的怪人从来都不少,根本不多他一个。更重要的是,运动系的社团虽然有着上下级分明的传统,但是成绩却是一个更重要的指标,特别是在箱学这样的重镇。这一届的一年级集团迅速地崭露了头角,实力不容小觑,自然也获得了相应的尊重。
满腹牢骚的荒北靖友,首先是个努力的人。虽然努力并不一定会有回报,但是他同时兼具才能。在福富的指导下,且不管融不融入这么复杂的问题,他迅速地获得了成为自行车部一份子的成绩。
东堂尽八曾经质疑过他是否会成为害群之马,不过之后却又坦然接纳了他——不包括审美的部分。而让他入门的福富寿一则是从一开始就对他充满着信心。
“能够改过的人是很强的。”
仿佛为了证明这句话,荒北一直持续着严苛的训练。痛苦也好、失败也好,最终不过化为他口中不疼不痒的牢骚,从未在他的意志上留下划痕。
但是荒北不喜欢的不止是下雨,还有很多。
比如还有肌肉训练。箱学理所当然的拥有着丰富过头的锻炼器材,荒北在必要的规划之外几乎完全不会自主使用。自行车选手大多身材匀称甚至看起来偏瘦,更多考虑的是耐久度和体格的平衡性,但荒北在其中仍然属于比较少见的类型,修长的四肢骨骼上如同仅仅覆盖着肌肉一般,毫无脂肪的存在。
不过不喜欢肌肉训练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身体锻炼没有效果。尽管看起来像是个还停留在发育期的单薄少年,各方面的数据却都显示他那适应于自行车运动的优势。
荒北讨厌的是对于这种原地不动的重复动作感到焦躁的自己。一开始只能在骑行台上不断地踩着踏板时也是这样,一分钟、十分钟,一小时、两小时,不断地累积着经验,简单粗暴而有效,在口头上发泄着不满的他也当然明白福富这么安排的原因。
理论是一回事,感受是另一回事。如同仓鼠一样让车轮旋转的同时,荒北也是一分一秒地在接近“前行的可能性”。这样拼命地在生理上努力着,在心理上忍耐着,所以得到了回报。
非常幸运地……得到了回报。荒北活动了一下肩膀,深深吸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枯燥的肌肉训练还是得做,雨毫无停歇的迹象,再下去就真的变成偷懒了,到时候福富肯定会来盯着自己。
“痛吗?”
声音从背后传过来,荒北忍不住啧了下舌头:最麻烦的人来了。

“哈?”挤出的音节算不上回复,还充满了不耐烦。

“因为是下雨天嘛。”

对方却毫不介意,继续走到荒北所坐的长椅边上,递过了能量棒:“吃吗?”

“不用。”

大致上来说,哪有人在训练开始之前就补充能量啊,你是第二节课就把便当吃掉的初中生吗!

对方似乎完全没在意荒北的拒绝,反而坐到了他旁边,把手里的那根又剥了开来。一时间两人之间完全没了交谈,只剩下咀嚼的声音。

正当荒北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只想找个地方吃东西的时候,旁边的人大概是吃到位了,终于停了下来。

“很讨厌吗?室内训练。”

“……啊,讨厌啊。”

“就算是因为下雨天的缘故?”

“讨厌就是讨厌,哪有什么理由。”

“说的也是,靖友君是彻头彻尾的户外派。”

“胡说什么,你这家伙。”荒北紧皱眉头,习惯性地握起拳头转动了一下肩膀。

“果然还是会痛啊?”

对方指的是荒北在打棒球时候的旧伤,这一点荒北自己很清楚,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包括福富在内,荒北从没有向队友们提起过这件事。在跟中学所在的横滨完全不同区域的箱根,也基本没有人认识他,有的只是因为他那短暂的叛逆期而传出的模糊谣言。

所以说,这家伙真的是太麻烦了。

新开隼人,跟荒北同是一年级,受到瞩目的冲刺选手,也搞不好是荒北在整个箱根学园里最不擅长应付的人。

有着一头代表热情的天然红发,经常挂着开朗笑容,跟福富是中学时代开始的老搭档,简直是如同教科书一般的“直率的冲刺选手”,在荒北看来不过是个皮笑肉不笑、在奇怪的地方特别谨慎的诡异家伙。

一年级的小集团里,东堂尽八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俊美的外表和爬坡的实力超群也不能阻挡他那不断冒出的傻气和实在让人叹息的个人品味。作为旅馆老铺家的儿子,平时过于自恋的情况姑且不说,东堂身上确实有那种优渥而教养严苛的家庭里出来的好人气息。习惯了他的作风之后,反而是最容易懂的那一个。

福富寿一则是个绝对表里如一的人,几乎没有变化的铁面具之下,拥有的是正直与努力。对他来说,确立了心中的目标之后,就没有考虑过其他的“捷径”——只有笔直地向前走下去这个方式,也是荒北最为尊敬的地方。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完全不知变通,现在荒北也能渐渐明白他那张扑克脸上细微的情绪波动了。

说到底,本来运动系的社团,就比较单纯,即使是走策略系路线的人,也不怎么会把精力浪费在其他地方。

相比之下,新开简直算是最难弄懂的类型。作为福富从中学时代开始的搭档,在荒北刚开始加入社团的时候,他并没有像东堂一样直接地表达出不信任,但是却一再的接近荒北,两人有着相当程度的交流。

那应该是一种侦察和试探吧,荒北是这么认为的。并不是不信任福富的判断,但是却要多加一重保险——当然如果发现什么,新开应该会毫不犹豫地采取措施。这个总是笑眯眯的同年级生绝没有他所表现的那么与人为善。

直到东堂也已经认可自己的现在,新开的目光里总还是带着一种趣味般的审视性,作为被观察的对象来说,算不上是什么愉快的体验。更何况他也比外表看来更加地细腻——抱有偏见的来说,完全不像个冲刺选手。

荒北的伤确实已经痊愈了,在自行车社的规律训练之下,严格锻炼的肌肉也起到了辅助功能的作用。但是在这样的雨天,还是偶尔会产生幻觉般的刺痛感觉,或许只是心情不好的折射。以前会因为过于热衷而不注意身体的状况,荒北现在却意识到了科学的体调管理,这也是作为运动员的一种成长吧。

“没有。”

不打算再跟新开闲扯,荒北站起了身。

“啊,是吗。”新开还是维持着笑容,也跟着站起了身:“那一起去吧,骑行台。”

“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啦。”

“久违的来比赛一次怎么样?看谁骑得时间更长,奖品就是寿一买的可乐吧。”

“说到底是福酱的可乐吧。”

“这是没有信心的意思吗,靖友君?”

“哈,怎么可能。”

“那要比吗?”

“别后悔啊,你这冲刺选手。”

“哎呀哎呀,真是被小看了啊,冲刺选手。”

“啧,废话少说,可别反悔。”

“君子一言。”

“哪来的君子……”荒北一边抱怨着,一边脱下运动外套,向体育馆走去。

窗外的天气没有好转的迹象,但是手臂的刺痛似乎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2.お前に似た獣を見ている

最后,是谁喝到了可乐呢?

荒北迷迷糊糊地想着,然后听到旁边的人打了个喷嚏,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首先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之类的感想是不会出现的。被子好好地盖在身上,自己倒是不觉得冷,不过旁边那个大半个身子早已被踢出了被窝,缩着脚裹成一团。

幸亏宿舍的暖气还算给力,不然肯定得感冒。换好衣服的荒北这么想着,又一脚踹在对方身上:“起来了。”

挨了他毫不留情的一脚,背对着荒北的红发青年总算有了些反应,转过身来露出一个茫然的笑容:“早上好,靖友。”

“一点都不早!”

荒北看了眼旁边的舍友,已经收拾好了床铺,应该是出去晨练了。看来这几天假期自己过得也有些懒散了,不是什么好现象。

“哎……?”

新开两眼无神的顶着睡乱的头发坐起了身,没穿睡衣的光裸上身呈现出充分锻炼的迹象。

“啧。”荒北不耐烦地弹了一下舌头,这家伙的身材还真是让人羡慕:“快开始了,穿上衣服。”

“好……咦……你要出去啊?”

“食堂。”

“一路走好~”

对方大力挥了挥手,看来要醒过来还得有一阵子,荒北皱着眉头关上了宿舍的门。


收拾完毕之后的新开丝毫看不出刚才迷糊的样子,一脸清爽地吃起了荒北从食堂带回来的早餐。

“谢啦,靖友。”

“真是不知道你回来干嘛的。”荒北抱怨道。

新年的几天假期,荒北没回家,而是待在宿舍,打算进行自主训练,顺便温习一下多少有些拉下的功课,毕竟离期末不远了。

本地人的东堂不用说,新开和福富也应该是一起回了老家,正月里留在学校的人毕竟是少数。

没想到的是2号的一大早,新开突然出现在了荒北的房间。

“怎么提前回来了?”印象里他应该是申请了全假。

“想起有件事要告诉你。”

“…………啊?”

荒北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打电话不就行了。”

“因为很重要。”

新开向顾问借用了钥匙,荒北一头雾水的被带到了完全没人的社办,打开了电视。

正在直播的是新年的恒例行事,箱根驿传。从东京的大手町开始到芦之湖的往复十段接力中,有一半左右的路程都是在箱根山间进行。箱学的自行车队自然也经常在这些山路之间训练,不过从跟随着跑者的镜头里能看到更多的细节和注意点,所以社团里也备有历年的录影记录以供参考。

荒北没有特意去看过,新年的直播更是第一次看。20所大学的选手从一大早就出发,开始了漫长的征途,现在还没进入箱根的山区。

“所以重要的事就是看箱根驿传?”

“嗯,宿舍没有电视嘛。”

对方说完之后就盯着屏幕看得十分专注,荒北一时也想不出话来应对,社办里就剩下了电视里传出来的声音,反衬得异常安静。

“今天的天气状况不是很好……”伴随着解说,镜头上可以看见远处阴沉的天空:“希望不要下雨……”

跑进第四区之后,就算是正式进入了箱根地区,温度好像更进一步下降了,以至于可以看到从选手头顶蒸出的白汽。

“天气好的话可以看见富士山。”新开说完不久,解说也这么说了一遍。

荒北转头看了他一眼,对方不知何时掏出一包棒棒糖吃了起来。

就那么喜欢棒状的食品吗……荒北这么想了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终究没有说出口,注意力也渐渐地被比赛所吸引。

第五区的路线完全位于箱根山中,跟平时的练习路线大幅度重合,但是风景却像是从未见过一般。那不是荒北骑着摩托时候单调的景色,也不是从疾驰的公路车上所看到如同背景音乐一般的存在。

偶尔晃动的镜头是从手提摄像机上切入的,运动员的身姿融合在其中,四周仿佛跟跑者的呼吸融为一体——与自己体验过的相似又不同的感受。

如果说公路车比赛是人类以自己的力量所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那么长跑则更像是人类仅以自己的身体所追求的最大极限。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训练内容里当然都有跑步这一项,跑步是竞技的基础。但这可能是荒北第一次注视着他人的跑步。那种向前一步、然后再向前一步的思考,应该是一致的。

箱根山的上坡道对于公路车已经颇具难度,对使用自己双脚的跑者,负担之大可以想象。伴随着山间特有的冷空气,渐渐下起雪来。雪片并不大,但是在低温的环境下,迅速在冰冷的地面上堆积了薄薄的一层,一脚踩上去也会留下浅浅的痕迹,不太熟悉这种情况的跑者有的开始打滑了。

慎重、再慎重,还是一口气突破过去——时间正在缓慢地流动。

冬季的箱根山展示了它最为残酷的真实一面,荒北自己目前还没有尝试过在这样的情况下骑车,也不知道和跑鞋一样的橡胶轮胎压在雪上的真实质感会是怎样。大学的跑者们越来越接近第五区的终点,他却不知不觉捏紧了拳头。

“紧张吗?”

荒北眨了眨似乎因为过于紧张而显得疲乏的双眼,新开还是叼着棒棒糖,侧着脸笑嘻嘻地询问他。

“……还好吧,排位也差不多决定了吧。”荒北不自觉地反驳道。

20所学校的运动员在这漫长的五段区间里已经拉开了相当长的距离,如同公路车比赛一样,一旦被甩开,或许就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是嘛,我还觉得挺好看的。”

“我去买饮料。”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无关心”,荒北走出社办,沿着走廊找到了最近的自动贩卖机。

“咔咚。”

在热咖啡和可乐里来回犹豫着,最终还是按下了可乐的按钮。荒北从底部拿出了自己最为热衷的饮料,打开之后灌下去一大口,带着气泡的清凉液体从喉咙一直冲到了胃里,那种从心底涌上的热度终于稍稍散去。

真是的,为什么跟新开那家伙说话,特别火大呢。即使承认自己确实很关心比赛也没关系吧……荒北有些后悔。

从走廊的窗户望出去,朦胧的雾雨中大概也混杂着不可见的雪花,温度想必也高不到哪里去。学校为了留校的住宿生考虑,还是体贴的进行了供暖,难道是这个原因吗……

算是冷静下来分析出了一个“结果”,荒北迟疑着要不要回到社办去。比赛应该快结束了吧……

“哟,果然是在这里。”

有些轻浮的声音从走廊另一侧响起,来人撩了撩刘海,摆出一个相当扭曲的姿势。

今天这是怎么了。荒北撇了撇嘴,又灌了一口可乐:“你不是回家去了,东堂。”虽然就在附近,也不至于闲得没事做还跑回学校来吧。

“我这个美男子,实在太惹客人注意了。”自称“山神”的爬坡选手这么说道。

“应该是被赶出来了吧,烦人精。”新年期间的旅馆肯定是忙得要命,嫌弃这个右手拨扇的少爷碍事。

对方似乎没有听见,又换了个姿势继续说道:“跑得怎么样了?”

“你也看了吗?直播。”荒北略微有些吃惊,自诩无比清楚箱根每个转弯的东堂也会看比赛。

“从我家也能看到一小段路线,偶尔嘛,也会突然想看一下。”

大概是因为被从旅馆赶出来了,所以特意到学校来接着看吧。荒北这次倒是没直说,想了想又买了瓶茶:“去社办吧,新开也在。”

“那家伙还真的跑回来了啊。”

“哈?”

“因为他之前说,‘不知道靖友会不会看呢’。”东堂耸了耸肩,夸张地模仿了一下。

“这么重要吗?”虽说是一种侧面观察,但随着练习时间的增加,终究也会熟悉各种类型的路段吧,更何况这本身是与公路车完全无关的比赛类型。

还是说那个筋肉笨蛋对体育项目都是这么热衷呢?

“谁知道呢……”东堂转了个圈:“我倒是觉得冲刺选手大概一般不会在意这些。”


谁知道呢。

荒北观察着新开专注的侧脸。昨天由于宿舍的房间检修正好轮到新开那边,所以他还不得不跑来和自己挤一张床。本想把他踢到东堂那边去,不想那家伙溜得倒是快,大概又回家里招人烦去了。毕竟是新年,长期住在宿舍的大家多少还是想和父母待在一起吧。

“怎么了?”今天改成了吃Pocky的新开大概是注意到了荒北的视线,一边像兔子一样蚕食着棒状饼干的长度一边问道。

“吃东西不要讲话。”

“……‘被我英俊的侧脸迷住了吗?’”从善如流地把口中的零食吞了下去才开口,新开还附送了一个wink。

“也不要学东堂!”而且烦人的程度反而增加了。

荒北有时候会产生自己变成了这群家伙的保姆的错觉——明明他才是需要被照顾的新手啊。

“靖友君无视了我的魅力呢,有点伤心。”

简直不知道哪句话不是玩笑,荒北决定还是把注意力转到直播的比赛上。昨天获得前十位的选手已经按照顺序出发了,而后面的选手将一起出发,这其实是一个相当重要的障碍:实际的差距不代表绝对的位置差距,很容易让人产生顺位的错觉。

分日程的比赛都会遇到类似的情况,夏天的IH也是如此。一年级的荒北只作为支援去了今年的比赛现场,虽然不能说没体会到氛围,不过却毫无确实的感想。

箱根是王者,这个口号不是空喊的。但并不意味着胜利的女神一定会向着自己这一方,不确定的事项、不稳定的因素实在太多。当然,表面上荒北当然是嗤之以鼻的。

“你们不是喊着练习吗?练习足够的话,应该能解决一切吧!”

但是人定胜天这种话,荒北是最不相信的。倒不是他一直挂在嘴上的想偷懒之类,而是怀着“仅仅努力就足够了吗?”这样的疑问。

想赢得比赛的人都应该努力了,就像屏幕上的跑者们。

“哦呀。”解说发出了有些惊讶的声音。

“受伤了吧。”新开声音低沉。

画面上映出的选手姿势开始崩塌,前进速度也明显下降了。

“不知道是旧伤复发,还是刚刚因为地面的状况而影响了姿势……”

意外。

突发情况。

或者是体调管理。

本来领先的选手被陆陆续续地超过了,进入了最后两区,排位的竞争十分激烈。

教练车发出了弃权的指示,跑者慢慢地停了下来,被救助人员抬走了。考虑到选手的身体状况,这或许是个明智的选择,但是对于还在前面等待着的队友来说,可能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不要留下后遗症就好了。”新开在外套的口袋里摸索着。

荒北伸出了手:“拿来。”

“什么?”

“Pocky。”

“什么口味的?”

“你身上到底带了多少啊……”荒北是真的被吓了一跳。新开喜欢在骑行服里塞能量棒已经是部里一景,但是盒装的零食无论如何也没法装太多吧。

再度打量着新开身上的运动外套,荒北猜测他是不是在内部都缝上了暗袋。

“说笑的,其实就剩最后一盒了。”

新开递过来的是裹着粉红色酱料的点心,最普通的草莓味。荒北也懒得吐槽他,就接了过来。

除了甜味几乎没有什么更深层次的感受,荒北咔啪一声从中间咬断,然后把两截都丢进嘴里嚼着。一般性的口味,一般性的好吃——当然比能量棒的口感还是要好一些。

“为什么不是巧克力……”

“靖友喜欢巧克力吗?真意外啊……啊,不过喜欢可乐的话,搞不好也确实会喜欢巧克力。”

“闭嘴,喜欢草莓的家伙。”

“那就冤枉我了哦,靖友,如果是我自己的话也会选巧克力呢,毕竟从热量上来考虑……”

“这不是你买的吗?”

“女孩子们给的。”

除了东堂之外,确实也有些围在新开身边的女同学,这么想着,荒北把手里的点心还了回去。

“不吃了吗?”

“别人送的东西,随便给人不好吧。”

新开愣了一下,抓了抓头发:“是这样吗?我倒是觉得分给大家会更高兴呢。”

看来是从没想过,真是个天生的花花公子。荒北不由得吐槽道:“难道你把手制便当也分了?”

“那倒没有。”新开兴高采烈地说道:“因为食堂的定食份量实在太少了,下午的练习会很饿。”

“……”

有选手冲线的瞬间,电视里传来的欢呼声淹没了荒北的话语。

“什么?”新开不由得提高音量询问道。

“啊啊,饿死了。”荒北率先站起了身。

“哎?”

“不知道食堂还有没有剩下的午饭,都这个时间了,难道要吃泡面了……”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荒北向着门口走去。

红发的青年还站在电视前有些不知所措。

“还不快走?今天可没有便当。”

“啊,好。”新开追了上去:“靖友跟食堂阿姨的关系很好呢。”

“哈?住宿生都差不多吧。”

“不不,特别关注呢,每次都会盛多一些。”

荒北拧了拧眉毛,算是想起了阿姨们每次都会说他太瘦了,吃得太少。


“这样可不行啊。”今天轮值的阿姨也说了差不多的话,给了他比大份更多一勺的满满一盘猪排咖喱:“你看看这位同学,这样才有力气比赛呐。”

荒北一扭头,旁边在往牛肉饭里加红姜的新开正微笑着点头:“是这样呐,荒北君实在太瘦了,还要请阿姨们多监督他啊。”

“说得好。”阿姨往他那已经堆尖了的碗里加上了一块天妇罗以示嘉奖。

喂喂,正常的高中生才不会有他那种体格啦。

荒北端着盘在在桌边坐下,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又想起一年级组的其他人,就连东堂都似乎比自己要结实上几分,倒是也有点泄气,不由得多扒了几口饭。

学生食堂里也在播放着箱根驿传的最后一区情况,少数留校的住宿生看得很认真。难道就没有什么其他正月氛围的节目可以看吗?一瞬间荒北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有人把长跑形容为孤独的修行,在漫长的比赛中,尽管可能有教练的提示、观众的加油,可是你却仍然只是一个人,必须依靠自己的双脚向前,无论是谁,一旦停下了脚步就意味着比赛的终结。

箱根驿传这样的接力赛看似是团队项目,其实在某种意义上也只是十段连在一起的个人赛而已。团队当然很重要,可是真正在比赛的过程中,在跑的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背负的战斗是很可怕的,比起与他人的竞赛,更像是与自己的搏斗,之前的荒北或许也是迷失在这样的战场上。有不少的运动都被冠以类似“孤高”的名称,使用的人当然是饱含着敬意,不过荒北却觉得,选择了公路车很好。

如果说棒球是不折不扣的团体协作,公路车的团体赛则像是充分地保持着自我的合作。最终第一个到达终点的只有一个人,可是这一个人就如同整支队伍。

“箱学很强。”荒北不知不觉说出了福富的惯用语。

“啊,箱学很强,每个人都很强。”新开肯定了这一点,咬了一口炸得正好的天妇罗。

“所以才能赢。”

“但是,并不是每一支队伍都是这样。”

也有凭借着策略和协作,赢得比赛的队伍,还有舍弃了其他队友,单凭一个人的才能来决定胜负的队伍——今后大概会遇见吧,冲刺选手异常冷静地说。

“寿一应该有自己的做法,我倒不觉得他是会针对对方来调整的人。”新开谈论从中学起的好友总是有一种明确的方向感。

虽然还是一年生,却已经从近百人的队员里脱颖而出,福富身上被寄托了名为“未来”的希望。

“所以,靖友要好好地支持他啊。”侧着头,新开的筷子指向突然被点名的荒北。

“……这样很没礼貌。”

“抱歉抱歉。”新开把筷子落在了碗里的红姜上:“尽八是爬坡。”

然后是牛肉:“我是冲刺,虽然和寿一的合作也不算少,但是始终还需要一个全能选手来做助攻……”

最后是白饭:“才更完善。”

因为身形的轻盈加上中学时期开始充分锻炼的体能,荒北确实是拥有着全能选手的素质,更重要的是他那种能够抛弃一切只为了更向前进的意识,只要是公路车的经验者应该都很快能判断出他的类型。

“真是贫乏的比喻。”荒北哼了一声。

“啊,早知道也吃咖喱了,土豆、胡萝卜和洋葱比较好吧?”

“都一样啦,麻烦。”

“果然还是洋葱比较像啊,靖友。”突然从荒北的盘子里捞出了一片洋葱,新开边吃边说道:“这种辛辣中的甜味。”

“少啰嗦。”荒北愤而抢夺了新开碗里的一堆牛肉:“总之,只要我骑得够快,铁面人就会更快。”

把王牌送往通向胜利的终点之前——团队里可能无法争取自己荣誉的存在。

荒北的“野心”很奇妙地集中于此,因为带领着福富,所以自己才能前进。这种仿佛第一次被驯服的野兽的忠实表现,让他与其说是期待箱学的胜利,更接近于期待福富寿一的胜利。

“这就是王牌助攻的责任。”新开当然不会否定这一点,对于他来说,福富成为箱学的新王牌,也是非常合理的“既定事项”。

“不过,我觉得享受公路骑行本身,也很重要哦,靖友。”

荒北一口气把味增汤喝完,放下碗白了他一眼:“你今天废话真是多得跟东堂那家伙似的,到底还要吃多久?”

“嗯?”

“还不快点,可别想偷懒啊,下午绝对要多骑两圈。”

残留在校舍顶上的薄雪在冬日午后不太强烈的阳光下闪烁着,不远处箱根山的轮廓渐渐明晰起来。

 

3.30秒だけの魔法の行方

“所以说,新开为什么会看那个啊?”东堂把滑下来的发夹戴好,重新捧起了漫画问道。

“啊?”荒北吊起了眼角。

春假就要结束的日子,箱根学园一年级四人组聚集在荒北的宿舍,目的是“在团结友好的气氛下、互相帮助以期按时完成春假作业”——至少在最初是这么打算的。

不过看起来欠债最多的东堂已经迅速地放弃了挣扎,转而看起了荒北的杂志和漫画。

新开则是准备使用“填满就算数”这一大招,不知道在涂写什么。

只剩下焦头烂额的荒北和还在认认真真做题的福富——如果说为什么以勤勉认真著称的福富也会在这队伍里,那只能归咎于不能丢下同伴的善良以及一时的糊涂——记错了开学的日期。

“这种错误在可爱的女孩子身上发生也就算了,在你身上还真是笑不出来。”东堂这么评价道。

“笑得出来啊!”反驳的当然是荒北。

“寿一变得更消沉啦,靖友。”新开总算是把英语那边写满了,开始琢磨起古文。

“说到底还不是你的错!”荒北差点就要掀桌:发现自己搞错了日期的福富第一时间当然是找新开确认,但是新开根本就不知道正确的时间,造成了本次的击沉惨剧。

“不要激动。”看了眼挂钟,新开异常地沉着冷静:“除了吃饭洗澡,我们还有二十三小时。”

“呐呐,新开到底为什么会看啊?”东堂仍然一副在话题以外的悠然,指了指丢在一旁的杂志封面,上面用鲜艳的字体印刷着:“惊异的区间成绩!以及其中的体育生内幕!!”

“明明是件好事,却写得耸人听闻似乎是最近的坏习惯。”问题的当事人丝毫没有合作的精神。

“是吗?我倒是觉得‘惊人的美貌!箱根学园的神秘山神!!’是个不坏的标题。”东堂又抽出一本漫画。

“烦死人了东堂!不想写的话就滚回家去!”

“哎?荒北不也是很在意吗?”

荒北稍稍停顿了一下:“没有。”

其实也说不上在意。

特意放弃了新年假期,就为了回到学校来跟自己一起看箱根驿传的直播——这怎么想都不合理。

当然荒北并不是合理主义者,所以只是觉得奇怪的程度而已。

新开一向是个奇怪的家伙,又不是第一次做这么没头没脑的事,荒北说服了自己。

“隼人有弟弟。”突然开口的是唯一在跟课题搏斗的福富。

“啊?”

“嗯,今年中一,将来应该也打算来箱学吧。”新开点了点头。

“也在骑车吗?”

年纪稍微有些差距,总是不在一起上学,加上又是爬坡选手,所以两个人倒是不怎么一起练习。这么说的新开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本来离得就不远,对箱根山很有兴趣。”

“是吗,爬坡选手啊……跟乱暴的哥哥不怎么像呢,很好。”东堂不知为何认可地说道。

“一想到他不会碰上尽八,倒是也松了口气。”

“你对山神大人有什么不满吗?”

“岂敢,岂敢。”

眼看两人就要闹成一团,荒北终于忍不住把试题集砸了过去:“东堂、新开!给我坐回来继续写!”


残留在记忆里的陌生体温……和熟悉的天花板。

荒北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枕在某个人的腿上——这种硬邦邦的质感当然不可能是女孩子,也让人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醒了吗?”对方注意到他的轻微动作,放下了手里的杂志。

“几点了?”用手臂挡住从窗口透进来的余光,荒北问道。

“五点半刚过吧。”

折腾了半天的“读书会”最后以失败告终了,福富和东堂都回到自己宿舍去找舍友帮忙,荒北徒劳地收拾着房间,大概因为之前熬夜赶作业,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怎么不叫我?”荒北坐起身,活动了一下有点僵硬的颈背,看来要干脆地放弃了。

“叫了。”新开苦笑了一下,透出几分无奈:“反而挨了你几下。”

一瞬间,血液涌到了脸上,值得庆幸的是,在夕阳的映照之下,应该不太明显。荒北知道自己睡相一向不好,不过像喝醉了一般打人——好像也不是做不出来。

“被你叫去买可乐回来就发现你睡着了,虽然想叫醒你但是却被揍了,还被强制当作膝枕——这样的事……”新开站起身,示意性的揉了揉被压麻的腿。

“呜哇啊啊啊!我知道了!”荒北跪坐在床上,低头道:“抱歉。”

意外漫长的沉默之后,有力的双手搭上了荒北的肩膀,然后柔软而干燥的物体轻轻贴上了他的嘴唇。

那只是片刻的事情,荒北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事,当然是骗人的,靖友。”那个带着温度的部分移动到了耳边,低沉而安稳的嗓音一如往常的戏谑,从耳骨上直接传进了脑内。

荒北张了张嘴,堵在喉咙里的疑问词终究因为吃惊没有能说出来。

当然,当某个人得寸进尺地用手指摩挲着他的脸颊的时候,回过神来的荒北毫不犹豫的给了他腹部一拳:即使是打在充分锻炼的腹肌之上,也发出了沉重的声音,足以充分说明了毫无手下留情的意思。

“可乐呢?”

红发的青年捂住被痛殴的部位,指了指床头柜。

荒北拧开瓶盖,一口气灌下去半瓶,然后用手背擦了擦嘴:“吃晚饭。”

“很痛啊,靖友。”

新开顺势倒在床上,在荒北旁边卷曲起身体。

“呸。”荒北不屑地一脚踏在他侧腹:“没人告诉你乱开玩笑是要付出代价的吗。”

“我不喜欢开玩笑。”新开的声音又恢复成了平常一般深具说服力,十分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的错觉。

“谁知道。”荒北站起身:“走了,吃完还有跟福酱一起训练。”

“尽八的问题的答案。”

比起为什么会看、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会回学校看。荒北的直觉中其实已经有着答案。

“喂,新开。”走到门口的荒北停下了脚步,毫无自觉地笑了起来:“你这家伙真是个怪人。”


由于地区气候的关系,三月下旬学校的樱树上还只有开始泛白的花苞。升入二年级的荒北靖友,即将度过在箱学自行车竞技部的第一个春天。日后因为“野兽”这一称号出名的三白眼青年依然专注于训练和比赛,宛如要弥补最初失去的那几个月——虽然在他人看来那是少年期常有的迷茫,对他自己却是失去自我的差劲时刻。

新加入的一年级里有努力的家伙、毫无干劲的家伙,队友里则有值得尊敬的家伙、异常烦人的家伙。

还有用嗅觉也分辨不出来的古怪家伙。

荒北抽了抽鼻子,重新把脚嵌进踏板,抬头看了看在头顶上延伸出来的枝杈。大概就是这两天吧,应该要开花了。

不远处队友们停下来等他。

“还没到花粉症的时候呢!”东堂叫道。

“故障了吗?要叫回收吗?”福富问道。

荒北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自己马上就追上去。

红发的青年从身后骑了上来,也停在荒北身边:“要开花了吧。”

“嗯。”

很快就真的要到了,箱根的春天。或许那时候,会对这家伙更了解一些吧。

两个人并排着,向前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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